魚缸裡的琳月

歌曲短篇小說創作Part 2 ~

放上這麼久遠以前的東西忽然覺得好羞愧啊!!!!!! >////////<

我的媽啊~ 我要羞愧地奔走了~~~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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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屬於我和他和她的故事……

「如果一個人的決定，可以成全兩個人的幸福，你會怎麼選？」

當年，維協，十八歲，是我最好的男性朋友。欣凰，十八歲，是我最好的女性朋友。而我，同樣十八歲，是他們最好的朋友。

從國小一路同班到高中，即使到了大學聯考，沒有特別約定，大家竟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間學校。也許我們三個人之間就是有如此不可思議的緣分吧！當時的無憂無慮，現在想起來，真是幸福。

第一學期的通識課，我們一起選了初級素描課。期末時，我畫的看起來像豬的小狗，變成了茶娛飯後的笑話。記憶裡，欣凰如同她本人一般完美的靜物素描，讓我羨慕了很久，但印象最深的還是維協的作品。聽說老師當時一直想跟維協借去展出，但都被他婉拒了。可是不管如何哀求，他始終不讓我們看他的畫，以至於到現在，我還是不知道他到底畫了什麼。

「LOVE」在苦苦追問之下，維協只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出作品的名稱。我想，那一定是一幅很漂亮的作品。

大一的宿舍生活是悠閒的。大一的我有著一頭長髮，可是總是不愛自己整理。平常閒著沒事時，我就喜歡往欣凰的房間跑，然後坐在她的桌子前，讓她幫我綁頭髮。就因為這樣，所以欣凰雖然是短髮，但抽屜裡卻總是有各式各樣的髮飾。為此我還時常被維協取笑，揉揉我的頭，他總是笑著說，欣凰只是比我早了幾個月出生，就成了我的老媽子。吐吐舌，我也不以為意，即使是比我小上幾個月的他，似乎也寵著我。現在想起來，也許我只是想跟他們撒撒嬌吧。

那時的我們，即使分屬不同科系，還是時常相約吃晚餐，然後再在操場看星星、唱歌。雖然開口唱歌的，永遠只有我跟欣凰，但對我來說，三個人一起做些平凡的小事，就是最快樂的時光。

但……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。到了大二之後，法律系的欣凰開始有唸不完的書和考不完的試。求好心切的她，總是匆忙來到，又匆忙離開。然後漸漸地，吃飯的組合只剩下維協與我。而唱歌，也變成了聊天。

維協是個話不多的人，笑容也不多，所以跟他不熟的人，對他都會有些許的懼怕。可是實際跟他認識之後，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個溫和體貼的人。

高三的那年，有一次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遇到變態的色情狂。雖然好運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，但還是讓我十分害怕，徹夜難眠。不過當時的我，會在半夜兩點按下維協手機號碼的原因，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。只知道隔天早上開門看到他的瞬間，心裡除了感動與溫暖，好像還有些什麼……但也因為時間的關係而模糊不清了……

後來高三剩下的日子裡，總會在早晨的大門外看到他，和他淡淡的笑容。但除了第一天之外，餘下的日子裡，門外站的都是兩個人。欣凰同樣放心不下我。隨著緩慢的腳步，一左一右地伴隨在我身邊的兩個人。當時的我以為這樣的時刻可以一直到永遠……

上大學之後，和維協的單獨記憶，除了每天固定的晚餐閒聊之外，其實不多。印象最深刻的，應該是大二升大三那年的暑假末，快開學前的那個遊樂園的一天。

那天的早晨空氣是清新舒適的。隨著電鈴聲應門而出，看到的是穿著淡藍色襯衫和簡便牛仔褲的維協，斜背的包包裡，扁長方形的包裹因為尺寸過大露出了一角。在我開門的瞬間，陽光下的男孩抬起頭對我一笑。即使到了多年後的今天，這個畫面仍然莫名地清晰。在那個當下我說了什麼，已經不清楚了。只知道好像是因為維協意外得到的兩張遊樂園的票，於是我們去了遊樂園。

維協從來不玩刺激的大型遊樂設施，但那天，他堅持帶我去玩雲霄飛車。拉著遲疑的我的維協的手，暖暖的，卻微微地顫抖。

雲霄飛車緩緩上升的過程，維協抓著護欄的手用力地有些泛白，讓我有些擔心。四目交接，口裡的話語要說出口的瞬間，維協有點匆忙地避開了我的視線。看不到他的雙眼。眼裡剩下的，是他微微泛紅的耳朵。錯過了對談的機會，繼續上升的短暫幾秒鐘，卻不知為何變得令人窒息般地漫長。

「小琳。」幾乎是雲霄飛車到達頂端的同時，維協開口叫了我的名字。當時的心跳，為了即將到來的降落，亦或還有其他的理由，瞬間加快了許多。

「我……」然後，來不及聽到他說的話，我急於衝出口的尖叫聲覆蓋了他稍微大喊的句子。

停頓的那一刻過去，接著下去就是不再停止的快速軌道。心隨著雲霄飛車的高低而起伏不已，我一直讓自己尖叫到再次停頓前的最後一刻。

在遊戲結束的時候，我好像有問維協說了什麼，但他只是背起包包，說了句沒什麼。那個長方形的包裹，隨著他的動作晃了一下，但還是平靜地只露出一角。隨後我又拉他坐了其他不同的刺激遊戲，不過他沒再開口說什麼。後來在我的堅持下，我們去坐了摩天輪。沉靜的空間在天色半暗的黃昏裡，有說不出的朦朧。

「今天是我生日。」享受片刻平靜之後，意外地，維協先出聲打破了寂靜，「所以我想找你一起過。」

朦朧的景色、朦朧的他，維協低低的嗓音像浸泡在水裡一般遙遠，卻是清晰地直直傳入我的腦海裡。狹小的空間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，他薄薄的唇線不再開啟，只是直視著我，專注而緊繃的輪廓，像是在等待著什麼。

無法忍受讓人不知所措的安靜，我故作輕鬆地開口，說了「原來今天是你生日呀！」「怎麼沒找欣凰一塊來。」之類的話。「其實你跟欣凰很配說，怎麼沒想要追她呀？」但我永遠記得，在我胡亂找話題排開沉悶，而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，維協眼裡一閃而過的複雜表情，在我心裡劃下了一道痕跡。在那個當時，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，即使當時的我並不了解那種表情代表了什麼。

然後，頭一次，他在與我相處的時候，避開了我的眼神。

「你是這麼想的？」順著維協低下的目光而去，我看到他寬闊的大手不知何時壓在背包裡的包裹上。

「是呀！」騎虎難下，我繼續說了一堆他們很適合的優點。「她個性又好，你也很溫柔體貼，雖然有時候比較悶，不過……」到後來，我覺得這真的是個不錯的主意，而忘了先前的奇怪氣氛，越說越開心。而維協重新正視我的目光也令我安心，但總覺得他的眼裡似乎有什麼消失了，只是開心的我也不去在意。

摩天輪旋轉回到了地面，維協只說了句「回家吧。」他將我送到了家門口，跟媽媽打了招呼就走了。回家的路上，我們都沒有說什麼話，維協看著前方的目光令我不敢多說話。在離他半步距離的背後，我的視線始終停留在他背後包包裡的包裹，但直到離開，他都沒再看過它。然後，一切又恢復了從前。

「幫我追欣凰好不好？」聽到那句話，是在大三的寒假，在忙碌的火鍋店打工時，接到了來自維協的電話。

「出來一下好嗎？」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話，然後我就看到他站在店門外，向我招了招手。向身旁的同伴說了一聲，將值班背心一丟，我就跑出去坐上摩托車，隨他去了學校邊的公園。臨時的告假事後好像被店長罵了一頓，但那並不重要。

記得聽到的當時，我驚訝地問了「真的假的？」，然後在他微微撇嘴之後，大力地拍胸脯保證，一定會幫他追到欣凰。

「你真的這麼想嗎？」維協沉默了一會兒，問我。

「嗯。」用力地點點頭，我笑著看向他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維協看著天空這麼對我說。

那天的天氣是晴朗的，樹影搖曳照射下來的光線，映在維協微微仰高的臉上，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但我想，他一定是開心的。

之後，我時常跑到他住的地方和他一起商量戰略。但與其說是商量，倒不如說是我一直說給他聽。相對於興高采烈的我，維協的回應除了「是嗎」「也可以」之外，「要不要吃餅乾？」「大學路新開的蛋糕店不錯。」之類答非所問的回話，反而多出許多。

開學那天，站在被我強拉去告白的維協旁邊，看著欣凰紅著臉微微點頭的時候，羞怯而驚喜的表情，我想他們一定會幸福的。可不知為何我卻忘了維協當時的表情，只有模糊的影子。是高興地忘了回頭看他了吧……

「小琳姊！」身旁的人推了推我的肩頭，將我從陷入過去的思緒中拉回來。我才想起自己現在身在何處。

這裡是教堂。

「要準備出場了，你怎麼發起呆來了？」「幹麻？你兩個好朋友要結婚，覺得寂寞呀？」眼前對我挑高眉，笑著揶揄我的是欣凰的妹妹欣語。

回過神來，我低低地笑了一聲。從那之後已經過了五年，我們也從單純的學生，變成了社會的一員。

「沒有，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事。」微笑著回應，我看著她轉身走向身穿新娘裝的欣凰。

是的，今天是欣凰的婚禮。

也是維協的婚禮。

而我，是維協的伴郎。

沒有說錯，的確是伴郎。欣凰未出嫁的小妹搶著作她的伴娘，拉著欣凰的手嗲聲請求時，維協淡淡地開口說「那你就當我的伴郎好了。」，於是我成了他的伴郎。

從他們開始交往之後，我反而跟欣凰單獨相處的時間變多了。她總是會跑到我房裡跟我分享談戀愛的喜悅、也會與我商量煩惱。交往之後，欣凰的表情變豐富了，變得愛笑愛調皮，也變得感性愛哭。倒是維協，還是跟從前一樣，話依舊不多，只是他從前淺淺的微笑，不知為什麼在我腦海裡變得模糊。上一次單獨見到他時，他告訴我欣凰希望能結婚。我說「很好呀，反正你們都有經濟基礎，可以成家啦。」

「你真的這麼想嗎？」相同的問句。

「嗯。」微微地點點頭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看著他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同樣的回答。

隔天，在上班時，我接到了欣凰的電話，她用哭泣卻喜悅的聲音告訴我，她要結婚時，我的眼眶不自覺地跟著紅了。

「我現在正式宣布，你們兩人成為合法夫妻。」遞出戒指讓維協幫欣凰帶上，我攏了攏自己的短髮。我大學時飄逸的長髮，現在成了耳上的俏麗短髮，倒是欣凰盤在腦後的秀髮，已經長到了手肘。

「維協喜歡女生留長髮。」欣凰這樣跟我說過。然後在我虧她幸福地像糖一樣時，她甜蜜地笑了。

「恭喜！恭喜！」婚禮結束之後，欣凰帶笑地看向我，想將捧花丟給我，不過在半途被別人攔截了。反而是收到維協給我的，他胸前的玫瑰，手心和眼角都泛起了暖暖的感覺。

「去到那裡要多保重喔！」欣凰依依不捨地跟我擁抱道別。

婚禮經過了一個禮拜。今天是我飛往美國的日子。自願代表公司前往美國深造，休習完畢之後，能在美國總公司擔任重要職務。我告訴他們這是我千載難逢的好機會！即使我可能要很久以後才能再回來…

同樣跟維協做了擁抱，他的力道讓我愣了一下。然後，他從袋子裡拿出了一個扁長方形的包裹。

同樣的包裝紙，同樣從他的包包裡露出一角，我知道我曾經看過這個包裹。

「搭乘華航364班機前往紐約的旅客，請準備登機。」廣播的聲音響起，我提起行李，向登機門走去。

「小琳！」男生的聲音，是維協叫住我。

停下向前邁進的腳步，忍住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，茫然的走到了門口，倔強還是念舊，我聽見我回頭說：「你們要快樂，要天長地久，你們要快樂，要緊緊牽手，你們不幸福我會難過喔。」揚了揚手上的包裹，我不再回頭，走入了登機門。

走出這扇門後，至少我還有遼闊。再見，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沉重......

坐在飛機的座位上，飛機已經起飛了。看著越變越小的建築物，到最後變成只有一片白色的雲海，我將視線收了回來。眼睛看到了腳邊的扁長方形包裹，我將它輕輕地拿到大腿上，細心地拆開。

包裝紙落地了。沒想到我一直沒有滑落的眼淚也落地了。激動地不能自己，不顧旁邊的人異樣的眼光，我緊抱著包裹中露出的東西泣不成聲。原來心酸比心痛難受，原來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曾經錯過什麼，回想中的不明白也全部填滿了。

在半夜兩點按下維協手機號碼的原因，隔天早上開門看到他時心裡的感覺，摩天輪裡的維協在等待什麼，重要決定前總是找我的原因，和我對他表情的印象總是模糊的原因。

原來我總是很想見到他，原來他也很想見到我，原來我當時是含著眼淚，才會使他的臉模糊不清，原來我一直都明白只是一直都在逃避。

原來我一直以來都給了他錯的答案......

原來我……

長髮飄逸的女子站在樹下，穿著長裙，露出甜美的笑容。

這是一幅畫，命名「LOVE」。

決定往往在你意識到的時候，就已經結束了……

文中部分台詞取自李聖傑的同名歌曲「你們要快樂」~~